第3章  古怪且讨人厌的哨兵

    在正式见到神秘客户前，双方会面的地点和时间已经改了三次。如果不是有“林”的其中一位作伴“照顾”和那五十万的酬劳，温乔可能会选择跳车离开，宁可被抓出去上班或者坐牢，也不愿意兜无意义的圈子。

    双方在一家舞厅的包厢中碰面。舞池内的男男女女们随着音乐晃动身躯、贴面摩挲，迷离暧昧的灯光闪烁，烟草、酒水、香水，以及哨向之间发情交媾的气味充斥在各处，彼此间相互纠缠、融合，以至于几乎达到让人掩鼻的程度。温乔皱着眉头、闭住一口气，迅速穿过人群。

    包厢内一个短发女人正坐在沙发上削苹果。她年纪三十多，冷白皮肤，穿着白色高领毛衣和一双半新不旧的黑色军靴。一只黑豹正卧在其身旁，粗壮有力的尾巴盘旋在女人腰部，金色的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两位陌生访客。

    女人放下水果刀，没有立即起身，反而拿着冷灰色的眼睛对着温乔仔细打量一番。随后一股不容他人反抗的霸道力量立刻压向温乔，黑豹弓着身，皮毛炸起，四爪抓紧地面，狰狞地露出口中利齿，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一瞬间的变化让温乔措手不及，伴生兽来不及外放，她只能催动精神核、试图用A 级的向导精神力将对面哨兵制服。熟悉的痛楚逐渐袭来，精神核上又多了几道微不可查的细纹，然而她不能在此时此刻放手。她心里清楚，这是对面哨兵对她的的一次试探。

    对于哨兵和向导之间的关系，很多普通人乃至一些低级的向导、哨兵都会有误解，认为依靠着基因上的吸引力，只要向导勾勾手、哨兵就能对其俯首称臣。实则不然，高级的向导和哨兵相较于低等级的同类，能力有着明显的提升，可他们的性格也会更多地受到精神核稳定性、伴生兽原型影响。偏向治疗的向导们因为有着较为稳定的精神核还好说，不会闹出太大的乱子；不过“好勇斗狠”、“桀骜不驯”、“刚愎自用”等诸如此类的评语就时常见于高等级哨兵的个人考察报告上。高等级哨兵即使在面对与自己相匹配、自己又迫切需要的向导时，也保持了一定的进攻性，他们可不会随意服从一个比自己弱小的主人，他们只服从绝对的力量。所以高级向导和哨兵之间的初始接触绝非是什么所谓的“来自于基因深处的悸动与钟情”，“挑衅”与“压制”才是主题。

    眼前的哨兵很符合温乔对于那些高级哨兵的刻板印象——动不动就要打架，时刻保持着自我强势地位。不过对方糟糕的身体状况显然难以支撑下去，她脸色越发苍白，威压有收缩的迹象。温乔咬牙，趁机将精神力化作几条锁链，向对方四肢狠狠甩去。哨兵想要做出还击，勉强修补的精神核宣告能力耗竭，再次闪出裂纹，为她带来难以忍受的痛苦；黑豹正嘶吼着尝试冲破锁链，又不甘地化作白光遁入她的身体。

    “还不错。”哨兵的声音格外沙哑，似乎是很久没有张口说话。

    温乔的情况比她好不到哪去，冷哼一声，并没有作答。她咬住药剂，“咕咚咕咚”灌了一口。

    早早地躲在一旁的林或许是看够了热闹，此时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我们是来治病的，可不是来打架的。”

    温乔没好气地白了林一眼。真不明林是从哪里找的这般难搞的哨兵，如果不是自己找到破绽，恐怕后日躺在手术台的就是自己。想着五十万诊费，她捺住心中烦躁，向哨兵走去。

    哨兵瘫坐在沙发中。温乔的精神锁链依旧牢牢地锁住她的四肢，此时的她温顺得简直像一头纯洁的羊羔。

    温乔戴上眼镜，将哨兵低垂的头颅抬起掰正。

    哨兵冷着脸。

    啧，还是很不服气啊。

    温乔笑了笑，她抽出一缕精神力，化作一柄尖刀毫不犹豫地刺入哨兵的精神领域。哨兵顿时浑身绷紧，额头浮出一层虚汗。

    “痛就喊出来，没什么可丢脸的。”

    哨兵依旧冷着脸，双眼紧闭。

    温乔撇撇嘴，cao纵着精神力，一层一层地剖开复杂、纠缠不清的精神脉络，向着深处最为隐秘的内核进发。哨兵的精神领域被畸变种污染得不轻，多处已经被浓重的黑雾腐蚀，个别严重的地方都化作一摊摊黑水，散发着恶臭。温乔不得不将精神力化作水滴，将污染物重重包裹，慢慢地将污染物溶解、消化。这种手段是基础治疗的一种，不算太难，但极为考验向导的耐心以及精神力，倘若哨兵受到的侵蚀不是很严重，向导通常十几分钟就可以轻松搞定。可这个家伙的情况实在糟糕，没有当场发疯就已经是老天保佑。温乔不得不慢慢来，好不容易等到污染物被清除大半，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

    哨兵终究是忍耐不住痛楚，细碎的呻吟透过齿缝唇间传至温乔耳中。

    温乔拍拍哨兵的脸颊：“醒醒。可别痛晕过去。”

    接下来就是要接触精神核，再进一步梳理治疗。哨兵此时晕过去，精神领域会瞬间关闭，她此前所受的罪可都白费了。

    “快点。”哨兵撩起眼皮，咬牙切齿地说道。

    温乔扶了扶滑落的眼镜架。

    哨兵的精神核很奇怪。

    干净，出奇的干净，有被污染物污染的痕迹，但已经被彻底清除。裂缝很多，也被修补过。应该是刚才交手时产生的。难怪外头污染这么严重了，还没有发疯堕落。

    嗯？

    温乔捕捉到一丝不属于她的向导标记。

    “你自己不是有固定向导了吗，还来外头找？”温乔皱起眉头。

    拥有固定向导的高级哨兵根本不可能花大价钱来请别的向导治疗，更不要提深度治疗。深度治疗必定会残存治疗向导的精神力，一旦被“驯服者”向导察觉，当场抹除哨兵的向导标记，都算好说话的。在匹配率越来越低的现在，“抹除标记”就已经将哨兵的后路断绝。没有哪个被“驯服”的哨兵敢冒这个风险。

    除非……

    温乔想到了一种情况。她的脸色精彩起来。

    “不要多管闲事。”林微笑着劝诫道，“你只是在治疗她。”

    哨兵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治疗时的痛觉与症状缓解后的快感交织融合，让她没有回答温乔的问题。

    她也许听见了，也许又没有。

    温乔摘下眼镜，等待着哨兵清醒。

    半个小时后，温乔与林走出包厢。喧闹的音乐与此起彼伏的纵情人声震着她的耳膜。

    手腕处的光脑轻微震动，温乔扫了一眼。

    “您账户于02月03日00:14有入账款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