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六十七 疑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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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七 疑窦生
深山雨水多。才过晌午,村子又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直至傍晚方止。
中原的夏季早已接近尾声,这里的热渥却将将只过了一半。
一弯清月爬上山头,山林里已是蛙声一片。
梁曼伏在案上,她正按照嘱托为族长撰写计划书。
但此时的炭笔悬在纸上停了好久也迟迟未能落下。她茫然地望着烛火看了好久,心中愈发惴惴起来。
…不对,实在不对。现在的云凌怎么看怎么都太奇怪了。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怪。怪的她还隐隐有点熟悉感。细细想来,有一个人和他非常像。
可那人分明已经死了才对…
今天下午,峰花食物中毒后她就急匆匆去村里寻来郎中为他扎针。等他抱着痰盂大吐狂吐了一阵,神志渐渐清醒过来。
许多之前和他要好的村民知道消息纷纷走来看他,但云凌一个也不理,只嫌恶地一直皱眉自顾自反复漱口。
之后郎中宣布,他需要断食半天,若明日情况良好才能进食。就算吃也必须吃清淡的,不然肠胃承受不住。
正蹙眉忙着整理凌乱发丝的云凌瞬间五雷轰顶般呆住了。
男人头上笼罩着一片无形的乌云。怅然又愤恨的眼睛好像在说天上的雨都在向我倾斜,这个世界总是这样不公。所有人都打了伞,我却找不到一处避风的港湾。
…是你们非逼我捅破这片天的!
而郎中感受到他阴沉视线的压力,表示不遵循也可以,反正吃了也会吐。
此人再度蔫了下去。
直到梁曼实在受不了他斜倚着窗向外怔怔望去如拍摄伤感情歌mv般的忧伤背影,(是的他保持了一下午这个姿势。)她主动提出明日给他煮rou粥,对方这才惊喜地抬眼看来。
然后瞬间挺直身板,手作拳头状放在嘴边轻咳一声。
云凌将手背去身后,略带矜持地冲她点一点头:“要多放rou。”
所有的异样都被梁曼看在眼里。她真觉得云凌可能脑子坏了,不然怎么会性情大变至如此地步。
之后她问他为什么声音这样哑,他说最近偶感风寒。她问他为什么跑来木普,他说无事随便走走。
梁曼满腹疑窦。但刚要再往深里追问,对方忽得以袖捂唇一阵猛咳,咳得凶猛到肺都快吐出来梁曼都慌的准备马上就拔腿去叫回郎中的地步。
等停下后,他若无其事地拭去口唇的血,云淡风轻道:“小病。养养就好,不必担心。郎中说是饿的。嘱我少说话多吃饭。”
梁曼本想问怎么会有这样的病,要不要再找人看看。而且山上哪来的郎中。不一直都是持长老负责为诸弟子看病吗。但对方却在此时一挥袖子。
一阵奇香袭来,脑袋顿时有些熏得发胀,嘴边的所有问题顿时模糊起来。只要略略一回忆刚才所有疑虑,太阳xue就有些跳的刺痛。
直到现在,她一往深处思考脑子就自动回忆起那股浓香,搞得她又开始昏头涨脑起来。
但即使如此,心底那抹暗暗的疑窦是怎样也除不去的。
反复想了又想,梁曼最终还是将笔搁下。她不安地起身踱出屋去。
拾整好被雨水冲歪的鸡棚。她在院子里站了站。一边费劲想着云凌身上的种种怪异,一边不自觉走至他窗下来。
抬头,发现他屋内灯还未熄。梁曼本打算抬脚就走。但转念一想,还是忍不住蹑手蹑脚凑上前去,悄悄捅开角落里的窗户纸。
屋内一灯如豆,四壁清辉。
那人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男人身量笔直正襟危坐,双手松松搭在膝上。
云凌正凝神垂目打坐,清绝的脸上全无一点多余表情。
看着这与往日一般无二的相似的场景,梁曼脑中不禁又回忆起自己初上太初峰的那一些时日。
她怔怔地看了一阵,心中愈发惘然。
恍惚过后,梁曼才苦笑着摇摇头,心想自己有些太大惊小怪了。也许,孩子就是在山下历经种种鲜活后重回山上有些不习惯。当初他武功刚废的时候不也是,一会开心一会难过,每天情绪多变到让人实在摸不着头脑。
再说了。谁会这样闲的费尽心思的扮成他的模样来骗她,她身上也没什么好图的。何况那人也是死了。
思及至此,梁曼缓缓吐出口气,悄悄倒退离开。
屋内之人闭目打坐,脑中默默数着。
等算了算还有多长时间到天亮,他才长叹口气,心中愈发焦躁。耳边细微的脚步声已经渐行渐远。云凌烦躁地睁开双眼,一把狠狠撕下面具摔去地上一脚踹开。
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在被褥上歪下,他揉了揉额角,脸上逐渐阴沉。男人正在心底不断咒骂这姓云的实在有病。
早知道当初就该在六合山直接给他弄死了。白便宜他活了那么久!他就没见过这么故作岸然的人。这么端了小半天就给他难受的腰酸背痛,烦的只想杀人,内心悔不当初。
而梁曼这女的也是纯粹的眼睛瞎透了。
她是怎么看上他的?她是没见过男人吗。对这么个獐头鼠目一脸行不了的虚弱玩意如此要死要活!
——是的,他已经再度改变主意。他不打算绑她了,他要留下来。
但云凌自然已经察觉出对方开始起了疑心。所以自此以后他要更谨言慎行一些。而他今日白天本还没做此打算。所以才无所顾忌地惹下猜忌。
不过么,对于这点他倒也不担心。他敢这样大胆地装成她枕边人的模样,自然是做了完全准备。
把玩着手里一只浓郁异香的小巧绣囊,云凌支颐,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不光你身上有香。嘻嘻,我身上也有香哦。
晚上因为饿的实在睡不着,再加上床褥硬得浑身更加疼。他还是气冲冲跳起来奔去伙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