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思远道(4)
06 思远道(4)
陆琏又开始时不时住回国子监。 灵默还以为自己和兄长有了秘密,可以更加亲近了。把自己做出来的木工,挑了一些做得很好的,搬到陆琏的书柜上。 陆琏看见那些活灵活现、小巧可爱的物件,仿佛就看见小时候meimei眼睛黑溜溜地,话都说不顺畅,但还是巴巴跟着自己。 那么乖那么好的meimei。 一想到脑海里那些龌龊的念头,陆琏脸上的笑意就僵住了。 灵默熬了好几个通宵,终于刻出自己想要的雕画。 风涛晓雾,小舟一叶,书生衣袂飘动,静立垂钓。舟前童子卖力地转动船桨,白鹇立在酒壶侧,画面静朴自得,又透露着野趣。 这是陆琏压在柜中的一副画卷,读书年月所作,还没有于官场营营时的一张挥墨。 灵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看得出兄长很喜爱这副画作。本来画中只有一个垂钓的人,在江水滔滔的舟中,显得落拓洒脱。 灵默改动了一下,加了一个小童子。 这就是她,无论哥哥去何处,她想做哥哥的舟前童子,让哥哥可以心无旁骛,做他想做的事情。 陆琏当然看得出灵默的意思,嘴角分明扬起,要揉一揉meimei的发,告诉她自己很喜爱,是他收过最好的生辰礼物。 可是meimei到了跟头,又不得不看见meimei梳起的两鬓黑云的发,一双盈盈的眸子,淡粉圆软的唇rou,和已经显出的,细细一把腰身。 只能垂开眼睑,生硬地,“你有心了。” 他怎么敢看灵默疑惑的,有些低落的眼睛。大概在想,为什么哥哥这样生疏?为什么没有好好地夸夸她呢? 想到此处,陆琏呼吸一顿,若无其事地将雕画夹在书册中,如初见一般,专注地看着书卷,面色沉静,又抬头扫了一眼灵默,说的却是,“还有什么事情么?” 灵默呆呆地愣在原地,看了陆琏的手好一会,才自己提着裙角走出院子。 走出一会了,还回头偷偷看了一眼。 难道是自己惹哥哥生气了?她蹙起眉头想。 …………………………………………… 约莫是不喜欢这些木头玩意,对长兄那样聪明的人来说,是极为丑陋笨重的心意吧。灵默想通后,鼻头有些酸。就把做剩的木雕,挑了几个,都送给二哥和崔邈。 崔邈俯身弯腰,仔细地看她的脸色,“世妹,怎么了?看起来有些难过。”他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她的肩头,“有什么心事呢,可以和我说说吗?” 他提着樊楼新出的冰酪樱桃过来,没想到看到灵默面色恍惚地在发呆,自己的心情好像也被揪了起来。 灵默摇了摇头,“没有难过。”她还不懂得自己是在难过。 崔邈不好再问,提出食盒,“你尝尝,上次你说喜欢它家樱桃毕罗,这是新品,你尝尝。” 灵默吃了几口,心情好了一点,牙齿却被冰到,不由捂了一下嘴。 崔邈看她吃东西,眼眉松动,自己的心里也松开了。灵默吃东西也很专注,十分秀色可餐,见她的牙齿被冻了一下,他自己仿佛也被碎冰颤痛了。 “怎么了,还好吗?”他急着,揽过灵默纤细的背,扶住肩膀,神情焦急地,恨不得帮她,把手指探进小小淡粉的口腔,看看可有什么伤口。 灵默身形纤瘦,仿佛被他全然抱住一般,少年的衣袍可以将灵默的身形都笼罩住。 他身上的柑橘香扑鼻而来,却清爽芬芳,灵默吸了几口,道,“没有。” 崔邈后知后觉,才知道自己抚到了灵默的腰。 他的手掌没有松开。 反而,拢实了。 不盈一握。 那么细,自己两只手掌就可以握住吧。 诗书上那些晦yin字句涌上喉间,一瞬间,怎么也吞咽不下去。 “我……”他红着脸半刻,吞吞吐吐,忍不住,“你觉得世兄好吗?” 灵默睁着眼睛望他,觉得自己好像也被他传染了,忽然脸热起来,“很好。” “等你及笄后,我去提亲,你愿意吗?” 少年人情意澎湃,倒映在清澈双目,衣服上传来guntang触感,恍惚如同初见接过的几枝花条。 灵默犹豫了一小会儿,不愿意崔邈走了,就剩自己孤孤单单的,既然不讨厌与崔邈一起玩耍,想来夫妻也是这样。于是她轻轻地嗯了下。 崔邈几乎有些眩晕,唇舌间不由也嗯嗯了一会儿,眼睛透亮,情不自禁地就贴近灵默,指腹揉过灵默的颊rou,呢喃,“一定会娶你的。” “我很喜欢……灵默meimei……” 灵默心脏也鼓动着,雪白的脸颊被人捧在手心,不知晓要做什么。 是可以,靠这么近的吗? 可是,好舒服啊。 他宽长的掌拢在灵默的脑后,手臂还有些发抖,很客气地问,可以么? 两个少年人的嘴唇已然贴在一起,灵默呆呆地,张着唇瓣,只能笨拙地,被噙着嘴角舔弄。眼皮轻轻颤动,被崔邈浓长的眼睫轻扫得颤栗,只能用手指,轻轻推拒着他的肩膀。 …………………………………………………… 世家之中,崔氏只在王谢之下,又掌边疆兵权,近年在朝堂上,愈发势大。不过崔邈有两位长兄,他生性无拘,家中对他的期许轻了,在妻子的选择上,就可以尽量按自己心意。 灵默和崔邈就这样,没有课、没有人的落闲时候,偷偷地亲一亲嘴巴。灵默的唇珠都被磨肿咬红了,舌尖肿涨,再重一点,恐怕就要被知晓情事的人看出来,亲她的人有多么蛮横莽撞,连小女郎檀口里的津液都要一一吮尽吃干。 崔邈揽着灵默的肩头,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希望灵默及笄的人。 那么,陆琏就是天底下,最希望这一天,慢一些来的人。 陆元泽手上揉搓着木鸟,“小妹年纪轻,近来与崔家那儿郎走得极近,心思飘飘,恐怕被他勾住了。” 陆琏没有丝毫情绪,“我知道了。” 一向在人前洒落俊朗的表弟扯动颊边,“兄长,你装什么,你以为自己面冷心热,人家就要捧你的冷脸吗?” 他凉凉哼了一下,“崔家一心分摄王权,若是嫁过去,只怕会牵连到灵默,你还是只读自己的圣贤书,清风明月地置身事外吗?” 陆琏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陆元泽随意拨动了檀木书柜上的木雕,“真是冷淡呀,小妹巴巴送你这么多东西,真是个笨孩子,我都说了,你一点都不在乎她,她还是要等你不要之后,才把那些木雕送给我。” 他回忆起灵默聚精会神做了那么久木活,结果被收礼物的人漠然忽视之,想一想,都要为她的可怜叹了口气。 陆琏充耳不闻,“她有把木画送给你吗?” 陆元泽一愣,才说,“我不喜欢这个。” 那就是他没有的意思。 陆琏见灵默刻了好几版木画,少见地精益求精。 难道和哥哥学写字,是为了给其他郎君送礼物么? 陆元泽似乎决定撕破他和陆琏多年来,为了亲人维护出来的兄友弟恭假象,“陆琏哥哥,小时候我不该说你是白头发的妖怪,” 说着说着,陆元泽都笑了,“你一定都忘了,不在意了,我当时只是很忌恨,为什么你可以有meimei。” “你根本不在乎她,灵默的家人有我们就好了。灵默的亲事,我们会安排好的,是王家的二郎,他阿妹是王三小姐,嫁过去之后,都是灵默认识的亲人。” 就和小时候一样,陆元泽很天真也很自私地筹谋,把陆琏排除出去,帮灵默想好亲事,没有问任何人的意见。 一向根本懒得搭理他的的陆琏,才看了他一眼,“灵默还不知道,是因为你的不小心,她才在街上走丢的吧。这件事,我没有告诉她。” “她是我的meimei,你才永远只是外人,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