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逼
傻逼
晚上，狂风大作，窗外的白杨树枝在风中摇摆不定，伴随着呼啸的声音，祝窈从睡梦中醒来。 她揉了揉眼睛，望向台灯下的闹钟，时针已指向十点二十分。 平时赵红红总会在九点前后收摊归来，但今晚却迟迟未归。都这个点了，客厅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祝窈叫了两声奶奶，见未有人答应心中有些不安。 祝窈起身披上外衣，又为赵红红拿了一件，随后匆匆走向北街头。 月亮悬挂在众星之中，祝窈往前走，它便跟着走。 地缝底下的蛐蛐吱吱吱的叫着，周围的环境很安静，祝窈的脚步声听起来最清晰。 从巷子里出来，街道上这会儿没人，两旁的店铺紧闭大门，唯有几盏孤独的路灯在凉风中站立，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这个点，也只有夜市上人多，喝酒的呀，出来吃夜宵的呀，什么人都有。 将要抵达夜市时，祝窈的正前方浩浩荡荡的出现一群不良少年。 应该是从旁边的KTV里出来的，有两三个走起路来摇摇晃晃，显然是喝多了。 赵红红从不让祝窈晚上出来找她，从家里走到夜市，需要经过这一条马牙路，象牙路上有KTV、酒吧、游戏城什么的娱乐场所，还有做头发的，按摩的，足疗店，皆是地痞流氓经常出没之地。 象牙路总有那么几个喝多的，蹲在路边发疯，女孩子一个人出来不安全。 祝窈一眼便注意到走在人群最后面的江初七。 祝窈怕他。 她还没有想好接下来要怎么接触江初七，那天晚上他说的话将她吓得不轻，她现在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今晚她不是来找他的，只是恰巧碰上。 祝窈攥紧手指，脚步越来越慢，正想着要不要转身先进巷子里躲一躲，随即便听到男生的叫声。 “欸那女生，走什么呀，等会儿！” 开口的是夏飞。 他们没想到在这儿能碰上祝窈，是又好奇又兴奋，几个不念书的已经大步上前将祝窈围住，都要看看照片里的人。 黄尘当属是最激动的那个，眼珠子都要蹦祝身上了，抬起胳膊肘撞了一下身边的江初七，嘴角上扬：“初七，就是她。” 前方的六仔转头嚎了一声：“黄尘站着做啥啊，赶快过来。” 男生们打量着祝窈，放声讨论：“我就说这脸不比陈曼香好看，甩她八条街好吧。” “黄尘这小子眼光真行啊。” “小姑娘，这么晚了一个人啊？上哪里去，哥哥们送你。” 月色盈盈， 祝窈没遇到过这种场景，恐惧感渐渐窜上心头，轻轻咬住下唇，脚底下往后退步。 她那双明亮的杏眼中已经开始闪烁着点点泪光。 看到这一幕，两个男生交换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眼神，随即默契地走向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干嘛呀meimei，问话哩，上哪去？” 祝窈被围在中间浓烈的酒精味道充斥着她，这些人都是喝了酒的，若真想对她做点什么，她根本跑不了。 “说话啊。” “哑巴了？” 红毛话落，刚伸出要摸祝窈脸的咸猪手，就被从后而来的黄尘搁屁股上踹了一脚。 红毛踉跄了两下直起身子，爆粗口：“cao，黄尘你他妈找死啊。” “你他妈才找死？没看到人都快哭了么。” 黄尘挥起拳头就要打，夏飞拦的及时，劝说：“都是兄弟动什么手啊。” 黄尘骂了句，对着祝窈身后的那两个说：“都说了我要喜欢她，给人拦着做什么啊，吓哭了谁负责？” 说话的男生染着一头黄发，寸头，还带着眉钉。 祝窈惊讶的屏住呼吸。 黄尘转过头来的打量祝窈，他抓了抓头发说：“你别怕啊，他们就这样，挨顿骂就老实了，我知道你，你叫祝窈。” 祝窈紧抿着嘴不说话，脸色苍白，眼尾红润。 快哭了。 黄尘以为是自己吓到她，赶忙说：“你别哭啊，我不是坏人，我就是喜欢你想跟你交个朋友，咱两留个电话号码？” 见她还不说话，黄尘声音又放柔了点：“我想做你男朋友，我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你做我女朋友，以后没人敢欺负你。” 夏飞在一旁添油加醋：“尘哥家有钱，你跟他谈对象，以后不愁没钱买化妆品。” 这年头的小女生不就是爱抹个粉，涂个唇，画个眼影出来扭么。 几秒后，一群人终于听到祝窈的声音：“我……我想回家。” 女生低软的声音直击黄尘的天灵盖，他感觉自己这次是喜欢上宝了。 欣喜到说话都结巴：“那那，那我送你？” 祝窈轻轻摇头。 她还要去找奶奶。 黄尘逼近她又说：“我真的喜欢你。” 祝窈往后退。 六仔帮忙说话：“跟着尘哥绝对不亏，你去打听打听，东西南北四条街，谁见了黄尘不喊爹。” 祝窈抬眸，视线穿过人群和江初七对视。 她声音极小，委屈的叫了声：“江初七……” 六仔顿住瞥了眼江初七，改口说：“欸欸欸初七不算，黄尘是爹他就是爷，这个没法儿比。” 祝窈没办法，硬着头皮声开口：“我喜欢的人是江初七。” 凉风嗖嗖，祝窈把话刚说完，街道上的空气都好像静止，这帮人面面相觑，谁也没再开口。 黄尘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祝窈望着江初七心里犯怵，她开始怀疑起001说的那些话究竟是真是假，江初七真的不会伤害她么。 上一世的江初七在看到她被人欺负的时候，是不是坐视不理，他是怎么对待她的。 愈发紧张的气氛中，江初七迈开步子走来，在经过祝窈身边时，他停下，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傻逼。” 祝窈的瞳孔微缩，害怕羞愧交织在她的表情中，望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 与此同时，周围的男生们发出嗤之以鼻的笑声。 夏飞笑着说：“小meimei，你喜欢谁不好啊喜欢江初七，啧。” 黄尘脸色不好，他叫了声夏飞的名字带着一帮人离开。 祝窈就这么被放过了。 她不敢在象牙路多待，抱紧手里的衣服跑向夜市。 彼时的赵红红终于送走了最后几个客人，刚准备收拾摊子，抬眼间就看到喘着气跑过来的孙女。 赵红红皱着眉：“我不是不让你晚上出来吗，你来做什么？” 嘴上这么说，手上拿出卫生纸给祝窈擦拭鬓角的汗液。 祝窈眼眶到现在还是红，跑了一路，脸也通红。 “你没回来，我担心你就过来看看。” 声音里带了些哭腔，赵红红以为是她跑来的原因。 “我就一老太婆有什么好担心的，倒是你，过来的时候没有遇到坏人吧？” “没有奶奶，我帮您收拾，我们快回家。” 婆孙俩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半，赵红红给祝窈倒了杯温水放到床头柜上，拿出药膏。 “过来，奶奶给你抹药。” “嗯。” 祝窈掀起衣服，趴到床上。 这两天每晚都有抹药，她后背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只有淡淡粉粉的一点红。 赵红红将药膏在手心化开，用食指跟中指沾取，涂抹到祝窈的肩胛骨上。 “以后可不能这么晚出来。” “我知道，奶奶，你以后也要早点收摊回来。” “好好好，你这丫头。” 翌日上学，早自习还没有开始。 祝窈吃了两口从家里带来的花卷，埋头在座位上补这两天缺写的作业。 今天是周五，原本赵红红劝她不要来，说是最后一天，干脆请假多缓缓，等到下周一再来上课。 是祝窈坚持要来，她得来问问学校有没有处理江初七处分的事情。 张小悦早自习铃声响起的前一秒，冲进教室，一屁股栽到座位上。 喘着粗气：“mama呀，看到班主任了，还好我跑得快。” 祝窈看了眼，把写完的作业整理在一起，对她说：“你以后早点出门就不会这么赶了。” 张小悦掏出书本：“早不了一点。” 好不容易熬到早自习结束，张小悦转过头问祝窈：“你的伤没事了吧？” 祝窈从书包里拿苹果递给张小悦，又从书包里找作业本：“好多了，已经不疼了。” “那就好，对了，听说江初七退学了，我说呢运动会上怎么没看见他。” 祝窈拿作业本的东西蓦的一顿，抬头问：“他退学了？” 张小悦：“是啊，三天前的事了。” 课间cao的时候，祝窈向班主任请了假。 政教处的副主任是个戴黑框眼镜，身材肥硕的中年男人，面相很和蔼。 听完祝窈的话，副主任喝了口保温杯里的茶水，为难的说道：“我知道你是想为同学讨回公道，可是祝窈同学，就算是李阑撒谎故意诬陷江初七，咱们也没证据证明李阑的肋骨不是他搞断的啊。” 祝窈紧蹙着眉头：“那李阑有证明他的肋骨是江初七弄断的吗，他空口无凭咬定了江初七，学校就这样给江初七处分，是不是太不负责任。” 副主任没料到自己会被一个小姑娘问得哑口无言。 这件事处理得确实仓促，即便江初七是无辜的，考虑到李家的背景，恐怕也不会对李阑做出什么惩罚。 副主任思忖片刻说：“祝窈啊，你mama跟我是同学，我也就不绕着圈跟你说话，李阑家里掏了钱，上面有人做主，学校真的没有办法给予他处罚，至于江初七，我可以申请为他撤回处分，可是这孩子已经申请退学，政教处这边也是批准了的，他都不回学校上课了，你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在绝对权势金钱面前，普通人就是这么的渺小。 祝窈低着头不说话。 副主任说：“祝窈，你学习好，不要把心思放在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的身上，尽管他是你的好朋友，有些事情尽力就好。” 祝窈深吸了口气：“主任，那如果江初七还愿意回来上学，学校会要他吗？” “我看过这孩子的成绩，学习不是很差，申请回来继续念书的话，学校应当会同意的。” “嗯，谢谢主任。” …… 祝窈这一天心情都不怎么样，下午回到家，胳膊上莫名其妙出现一块淤青，指甲盖大小，不疼，但是看着挺显眼。 不知道是不是江初七又打架，受伤弄的。 她感觉自己就是个没头没尾的大冤种，热脸贴人家冷屁股，自讨苦吃，光怪陆离的事儿都让她遇上了。 洗漱了一番，祝窈便早早地睡了，她没办法跟李阑抗衡，只能尽自己所能，让学校撤回江初七的处分，他好回来上学。 眼下还有个大难题等着她。 怎么样才能劝江初七回来继续上学。 为什么一定要让他回学校来，可能是为了能看见他，好避免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伤害自己。 多的祝窈也想不通，她下意识的这么想，然后就这么做了。 祝窈失眠了，准确来说是感觉到心慌，睡不着。 很奇妙的感觉，导致她在床上再也躺不下去一秒。 祝窈起身穿上衣服，想在院子里走走通通气儿，刚套上外套，便听到声音。 001：「江初七跳江了。」